史原復刊第十四期

出版日期:2023.9

蔡旻遠,〈編者語〉

專題論文

謝巧薇,〈博物傳統與知識轉譯:以《博物學雜誌》(1914-1928)為例〉

王璟銘,〈十七世紀英格蘭對菸草藥用價值的理解與應用〉

史料討論

陳奕豪,〈列女傳記的通俗化改動:以《古今列女傳演義・齊宿瘤女》為中心的考察〉

研究譯註

張瑜庭,〈譯注祝平一,〈明、清時期的醫者家訓與醫學的道德經濟〉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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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原復刊第十三期

出版日期:2022.9

施厚羽,〈編者語〉

專題論文

楊朝閎,〈無畏黨爭――論晁說之墓誌碑銘的「元祐意識」〉

鄭 豪,〈邊疆的「內地化」――以清代會理地區的金江書院建設為例〉

陳冠輔,〈赤禍和救鄉――東江蘇區的發展與南洋華僑之行動〉

研究討論

王睿斐,〈2000年以後法國華人協會的發展――在法國共和制模式背景下協會的功能變化及侷限〉

史料譯註

張顏釗,〈唐元和五年〈滎陽郡夫人鄭氏墓誌銘〉考釋――兼論「郜國公主案」對李昇家族之影響〉

特約稿

陳重方,〈「雲五文獻」漫記――整理經驗與可能的研究方向〉

蔡旻遠,〈「雲五文獻」整理者專訪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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陞官發財:劉攽《漢官儀》的趣味

圖一:2012年淮北柳孜運河遺址出土南宋骰子[1]

朱亦文(國立臺灣大學歷史學系碩士生)

一、前言

  唐宋時代骰子戲興起,骰子因簡單易用而成為十分流行的博具。其中一類即葉子戲(與明清流行的同名牌戲無涉),宋代又稱彩選,大約起於唐中葉以後。晚唐以下多將其發明繫於李郃。如《太平廣記》卷136引鍾輅《感定錄》:「唐李郃為賀州刺史,與妓人葉茂蓮江行,因撰骰子選,謂之葉子戲。咸通以來,天下尚之。殊不知應本朝年祚,正體書葉字廿世木子,自武德至天祐恰二十世。」[2]《感定錄》多敘前定徵驗之類故事,目為小說之流可也,然亦可見其說流行。題名李郃的《骰子彩選格》北宋尚存,《新唐書》與《宋史.藝文志》皆著錄三卷。[3]宋初翫習者尚夥,王禹偁〈周易彩戲圖序〉云:「自博而下,戲之雅者,有李郃彩選,士子多為之。」[4]爾後斯風䆮衰,歐陽脩《歸田錄》云:

  葉子格者,自唐中世以後有之。說者云,因人有姓葉,號葉子青者撰此格,因以為名。此說非也。唐人藏書皆作卷軸,其後有葉子,其制似今之策子。凡文字有備檢用者,卷軸難數卷舒,故以葉子寫之,如吳彩鸞《唐韻》、李郃《彩選》之類是也。骰子格,本備檢用,故亦以葉子寫之,因以為名爾。唐世士人宴聚,盛行葉子格。五代國初猶然,後漸廢不傳。今其格,世或有之而無人知者,惟昔楊大年好之。仲待制簡,大年門下客也,故亦能之。大年又取葉子彩,名紅鶴、皂鶴者,別演為《鶴格》。鄭宣徽戩、章郇公得象,皆大年門下客也,故皆能之。余少時亦有此二格,後失其本,今絕無知者。[5]

  可知其形制即葉子裝,博戲之時應當本即以此備檢。此外另有博局,以示遷轉。宋時士人製作選格遊戲,未必如樗蒲、雙陸般通曉於世俗,在士大夫間傳播恐怕亦有限。王闢之《澠水燕談錄》可為證,曰:

  唐太宗問一行世數,禪師製葉子格進之,葉子言二十世李也。當時士大夫宴集皆為之,其後有柴氏、趙氏,其格不一。蜀人以紅鶴格為貴,禁中則以花蟲為宗,近世職方員外郎曹谷損益舊本,撰《舊歡新格》,尤為詳密,其法用匾骰子六隻,犀牙師子十事,自盆帖而下,分十五門,門各有說,凡名彩二百二十七,逸彩二百四十七,總四百七十四彩,余家有其格,而世無能為者。[6]

  唐人房千里〈骰子選格序〉云:

  開成三年春,予自海上北徙,舟行次洞庭之陽,有風甚急,繫舡野浦下三日。遇二三子號進士者,以六骰雙雙為戲,更投局上,以數多少為進身職官之差數,豐貴而約賤。卒局,座客有為尉掾而止者,有貴為相臣、將臣者,有連得美名而後不振者,有始甚微而飆升於上位者。大凡得失酷似前所謂不繫賢不肖,但卜其偶不偶耳。達人以生死為勞息,萬物為一馬,果如是,吾今之貴者,安知其不果賤哉。彼真為貴者,乃數年之榮耳,吾今貴者,亦數刻之樂耳。雖久促稍異,其歸於偶也同。列禦寇敘穆天子夢遊事,近者沈拾遺述枕中事,彼皆異類微物,猶且竊爵位以加人,或一瞬為數十歲,吾果斯人也,又安知數刻之樂,果不及數年之榮耶?因條所置進身職官遷黜之目為選格。[7]

  高承《事物紀原》則云:

  《彩選序》曰:唐之衰,任官失序而廉恥路斷,李賀州郃譏之,恥當時職任,用投子之數,均班爵賞,謂之彩選,言其無實,惟彩勝而已。本朝劉蒙叟、陳堯佐,雖各有損益而大抵取法。及趙明遠削唐雜任之門,盡以今制,專以進士為目,時慶曆中也。元豐末官制行,朱昌國又以《寄祿新格》為名。[8]

  錢易《南部新書》乙部卷七載錄與《感定錄》相近之說外,卷二又云:「李郃除賀州,人言不熟臺閣,故著骰子選格。」[9]與《事物紀原》引《彩選序》所言李郃有譏刺義相合。而《澠水燕談錄》則牽及一行而非《感定錄》所云李郃,當是關乎卜年二十世之說的傳聞異辭。

  據高承所言,自唐至宋之彩選率多以官職遷轉為綱目,純以擲骰子所得之采決定勝負,「但卜其偶不偶」而已,這與後世「陞官圖」遊戲頗為近似。而博戲中所應用的官制,都是以當代行用制度為基礎,稍加更易以便遊戲而已。北宋所作各色新式彩選,在因襲唐人舊法外,又以宋代制度代之;神宗朝改革官制,頒布《元豐寄祿格》,隨即有以此為底本的彩選出現。《卻掃編》亦云:

  彩選格起於唐李郃,本朝踵之者有趙明遠、尹師魯。元豐官制行,有宋保國。皆取一時官制為之。至劉貢父獨因其法,取西漢官秩陞黜,次第為之,又取本傳所以陞黜之語注其下,局終遂可類次其語為一傳,博戲中最為雅馴。初,貢父之為是書也,年甫十四五,方從其兄原父為學,怪其數日程課,稍稽視其所為,則得是書,大喜,因為序冠之而以為已作,貢父晚年復稍増而自題其後,今其書盛行於世。[10]

  歐陽脩所見其時葉子戲已不甚流行,大概唯職官之流尚不乏人措意。今世存完的宋代彩選書即劉攽所作之《漢官儀》一種而已,在這一前提下就顯得頗為特出,以其不取當代之制而用西漢職官也。如此格格不入的遊戲之作,提供了一窺北宋遊藝博戲風尚的獨特視角。過去對於彩選在唐宋的發源和流變雖然已有若干研究,[11]也涉及到《漢官儀》內容的解釋說明,但多數時間跨度長,以《漢官儀》本身為對象展開的討論似乎較少。本文即參考過往研究,嘗試分別從其書的成書、內容、玩法和文化意義做一探討,觀察北宋時代彩選遊戲在士大夫之間流傳的具體情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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